第十五章 你永远,都得不到我,雅典娜 1W_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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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永远,都得不到我,雅典娜 1W

  嘭!

  两柄有如半人高厚重的斯巴达圆盾,陡然猛烈撞击在一起,彼此摩擦迸发出了一阵明烁的火星。

  斯巴达宽广的演武场上。

  身躯瘦弱的黑发少年以右足蹬地,脚踝微微扭转,猛地将持握着盾牌的手腕稍稍偏向倾斜,借角度卸去了冲击的力道。

  他如今的膂力,的确比不上维吉尔的健壮。

  但,要论战斗的技巧,即便高出一倍的蛮力,也并不是弟弟能够取胜的资本。

  盾牌相抵,角力痴缠。

  苏树略微低垂下上身,侧向以肩部顶住盾牌的内侧,连带着全身的肌肉鼓动,自下而上,猛地向前一靠。

  全身的筋力,顿时有如水银倾泻,浪潮击岸——

  咔哒。

  须臾顷刻之间。

  精妙流转的力道,刹那便摧垮了银发少年,那虚浮不堪的身躯平衡。

  嘭。

  仅仅一个回合的正面交接,持握着盾牌的维吉尔便架势散开,摔倒在地。

  但,演练还并未宣告终结。

  白皙的肌肤,敏锐感受到了微风的吹拂。

  不必回头。

  苏树稍稍偏向侧身,差之毫厘地躲开了枪尖的突刺。

  他蓦然一挑手,便以肘部,夹住了自身后贯来的那一柄木质长枪。

  连绵悠长的巧劲,略微一抖、一带。

  嗡——

  颀长的枪身,顿时有如弓弦般震荡起来。

  突刺而来的银发少年,霎时只感到虎口一阵酸麻,双手根本握不住枪柄。

  没有幸运E的资质,便不要玩枪了,我可爱的弟弟哟

  枪身震荡不止。

  少年但丁十指酥麻松懈,持枪的架势骤地塌散。

  然而身躯,却情不自禁地因为冲锋的惯性,而继续向前冲刺了过去。

  苏树微笑着。

  略微伸出脚,轻描淡写地那么一绊。

  “啊呀——!”

  嘭。

  身为末子的弟弟但丁,也骤地跌倒在地,俯面朝下摔了个十足的狗吃屎。

  “痛痛痛痛......”

  银发的兄弟俩摇头晃脑,抛开了盾具与长枪,撑着地面,从斯巴达演武场的沙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又,又输了

  二打一被反杀两个,会不会玩儿?

  这口锅,该好好清算了!

  两位银发少年对视一眼。

  一如既往地开始拌嘴。

  “维吉尔!”

  少年但丁率先发难,进行点菜。

  “你怎么一个照面就趴下了!我的枪都还没蓄好力呢!”

  “......你特么还说我?!”

  面对欧豆豆的甩锅。

  少年维吉尔,只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

  “有本事,你来持盾扛大哥的正面啊!

  “我好歹还坚持了一个回合呢,但丁!你这不半个回合都没顶下来么?”

  “枪兵!长枪的事......能叫坚持么?本来就是要你这个肉牵制的!你垮了,大哥就盯我一个,我怎么玩儿啊?”

  “别逼逼赖赖,但丁。我们来练一练。”

  “谁怕谁是孙子,维吉尔。”

  苏树微笑着,看着兄弟俩扭打在一起。

  真是温馨的场景啊

  旁边的列奥尼达斯,则看得啧啧摇头。

  本来,维吉尔和但丁的表现,已经很出挑了。

  一般的斯巴达战士,到他们这个年纪,连枪和盾都还没法好好稳定地举起来,更毋论施展战技了。

  然而

  相比于克雷多斯的优秀。

  便显得两个弟弟正手不精、副手无力、身躯不立、架势不稳、脚步松散,反应迟钝......简直没有一个动作像样啊。

  两兄弟在沙地里扭打成一团,互相揍得鼻青脸肿。

  虽说,以兄弟俩强韧的体质,不出半个小时便会恢复如初,但这幅模样未免也太不丢脸了。

  “起来起来!但丁!维吉尔!”

  列奥尼达斯拍着手,激昂地大吼出声。

  “到演武场,是让你们来学如何战斗的!不是让你们来打架的!如果这么有精力,有本事就试着发泄在你们的大哥身上!”

  好家伙,老爹你真是拱火的一把好手。

  苏树无奈地哭笑不得。

  什么叫......把精力发泄到我身上啊?

  听着义父的话。

  赤裸着上半身的兄弟俩,抹着嘴角的血。

  带着鼻青脸肿的面庞,把对方互相搀扶了起来。

  维吉尔低声说。

  “这次先饶过你,但丁。”

  “有人怂了,我不说是谁。”

  “嘁......”

  少年维吉尔撇开了搭在但丁身上的手,偏过了目光,望向了列奥尼达斯。

  “我们的确,想学大哥的战斗技巧没错......但,那些架势好难学啊,每次都一个照面,就被大哥放倒了,爹。”

  “克雷多斯那是在让你们感受......嗯,「运劲」。”

  列奥尼达斯窜出来了这个,他自己也显得生疏的词。

  斯巴达人,一向崇尚勇武,依靠蓬勃的气势进行拼杀。

  所谓的......战斗技巧这种玩意儿,基本是很少被提及的东西。

  技巧是什么?

  能吃么?

  打个郊县,开冲就完事儿了!

  古希腊格斗术潘克拉辛,尤其强调力量感。

  各种动作和招式,也是大开大合,追求浑厚的发力。

  比如说......最经典的招式,「斯巴达踢」。

  正面,抬脚,大开大合地直踹!

  “这就是斯巴达!”

  斯巴达人的战斗架势非常简单。

  一,是正面冲击。

  二,是跃起,自上往下跃击。

  好......没了。

  能前进,就绝不后退。

  能用直拳,就绝不用勾拳。

  脑子里塞满了肌肉,不跟你整这些弯弯绕绕的肠子。

  然而。

  自两岁起,便开始训练三兄弟

  作为斯巴达之王,生来就一直战斗生存的列奥尼达斯,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

  自己大儿子克雷多斯,这身仿佛与生俱来的、出神入化的战斗技巧。

  是,能让斯巴达战士们受益无穷的东西。

  “你们大哥,都在这里与你们陪练了!你们不学会,对得起他么!”

  列奥尼达斯梆梆敲击着盾牌,激励着两个儿子。

  他的理想很丰满。

  但丁和维吉尔学会克雷多斯这身武艺后,他便会将兄弟俩派往军队,将这样战斗的艺术给传播开来。

  以兄弟俩届时的武力,要镇住那帮子脑子都是肌肉的斯巴达战士们,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

  “——你自己不也没学会么,老爹。”

  但丁毫不留情戳穿了父亲的小心思。

  “咳......咳咳——为父有政务缠身。”

  “那不都是大哥帮你批的么?”

  “咳......咳咳——大人的事,能叫帮吗?你们大哥这是......辅佐。”

  儿子的话语,让列奥尼达斯顿时有些汗颜。

  啊啊,没错,自己也学不会啊。

  没办法,根深蒂固的这么多年,谁让脑子早就被肌肉挤占了呢

  “根本看不到能获胜的希望啊,大哥。”

  健壮的少年维吉尔,叹气地望向了自己的兄长。

  明明看上去,这么瘦弱的身躯。

  站立在那里,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峦。

  向着这座名为「克雷多斯」的山峰,他和但丁都已经发起过上百次冲锋了。

  从来没有成功征服过一次......不,就连想要爬上半山腰的希望都没看见过。

  “大哥,你这究竟是什么抛瓦......”

  面对弟弟的这个问题。

  苏树沉吟了片刻。

  “消力,”他说,“我加了消力。”

  “「消力」?”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什么是「消力」?”

  斯巴达人,向来只懂得......「蛮力」。

  正面冲击,符合他们力量至上的指导思想。

  也即「冲锋,不惜一切代价地冲锋」!

  稍微侧一下身子,来个侧翼包抄什么的,斯巴达人甚至都是不屑运用的,感觉有辱了战争的艺术。

  推广消力,势在必行啊。

  “什么是「消力」......么?”

  苏树在自己的脑海里,斟酌组织着解释的言语。

  “但丁,维吉尔。

  “你们看......大海就在我们的旁边。”

  随着长兄的话声。

  两位银发少年的目光,也自演武场上,望向了旁边一望无际的的爱奥尼亚海。

  微风吹拂而起的白色浪花漂浮在临靠海岸的浅滩上,层叠的海浪一圈圈塌散开来。

  那些荡漾开洁白涟漪的蔚蓝色,像是精湛的画家在帆布上精心勾勒的油彩。

  “所谓的「消力」,就像「大海」。

  “你向着海面挽弓射箭,投掷长枪,即便你的力道再迅猛,箭矢再锋利,也根本不会伤害到大海的一丝一毫。

  “大海只会包容你,就像消力包容了粗蛮的膂力。

  “想要学会「消力」。”

  苏树一字一顿地道。

  “战斗时......便把自己想象成「水」吧。

  “水,是柔软包容的东西,却亦可以席卷冲垮一切。

  “所谓的至柔之物,也是至刚之物。极致的技巧,便是极致的暴力。”

  望着兄弟俩沉思皱眉的表情。

  算是稍稍有点文化的斯巴达之王,认为自己有必要辅佐儿子的授课。

  “你太文绉绉的了,克雷多斯。

  “你的话语,的确能让人感受到意境,但对于这两个小子来说,他们听不懂啊......”

  “让我们抛弃那些繁文缛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听闻着父亲的一针见血。

  苏树恍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

  他发现,自己的确陷入了思维上的误区。

  教时钟塔魔术教得太惯了,以至于觉得大家都是文化人了。

  “极致的「技巧」啊......”

  苏树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掌心,延展骨骼一节节地发出了舒缓的爆鸣。

  “简单来说,就是纳力,借力,通过几乎没有任何累赘的动作,达成力道的流传。”

  “光凭嘴上说,你这两个笨弟弟是听不懂的。”

  列奥尼达斯,抽出了一柄木剑,在手上掂量了起来。

  红发的老父亲,朝大儿子灿烂地笑着。

  “为父,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吧?

  “毕竟和你练多了,为父也稍稍有了些许心得呢,克雷多斯。

  对着黑发的少年。

  一如曾经的伏提庚那般。

  列奥尼达斯,抬起了木剑的剑尖。

  “克雷多斯,体质根本不是障碍,你是会彻底改变斯巴达的斯巴达人。

  “为父万分相信,你一定能成为最强的恶魔猎人。”

  儿子,真是璀璨夺目的光彩啊。

  列奥尼达斯,唏嘘感慨着。

  这次,他是交流者,不是传授者。

  斯巴达之王,带着灿烂的微笑道。

  “来,克雷多斯,指教你两位的弟弟!也......指教我!”

  带着安心的、幸福的微笑。

  黑发的少年,双手握住了剑柄。

  “请父亲指教才是。”

  话音落尽

  少年的余音,仿佛消弭于风吟。

  苏树平和的视线。

  慢慢地、慢慢地寸寸凝滞了。

  澄澈的天穹之上,悄然凝聚起了阴晦的云翳。

  囊肿的血肉,开始在海面上升腾而起。

  刹那的瞬间。

  便膨胀成了,犹如小山般高大的畸诡之物。

  背后插着犹如扇形般开花的、上百柄各式各样的战争兵器。

  无数人类狰狞的颅骨,在祂的身躯之上嘶嚎、惨叫。

  在苏树凝滞的目光中。

  庞大的畸诡之物抬起手,猛地投掷出了一柄长枪。

  轰——

  汹涌的海潮,向着两侧激荡排开。

  狂暴得,犹如大地在悲鸣的磅礴冲击,朝着这边直贯而来。

  在苏树凝滞的目光中。

  战争之恶魔的冲击,顷刻刹那便碾碎了微笑着的、列奥尼达斯的身躯。

  怒吼。咆哮。

  像是呜咽在了......声带之中,被慢慢地,撕扯了开来。

  黑发的少年,茫然地伫立着。

  望着这一切,在眼前再度重演。

  他颤抖着伸出的指尖,没能抓住自己的父亲,哪怕一寸的血肉。

  苏树的眼前,鲜血爆溅开来。

  漫天挥洒的血雨。

  化作了殷红的花瓣,纷飞飘舞。

  耳畔的边沿,传来了但丁的怒吼,和维吉尔的哭嚎声。

  “把维吉尔......还给我!!!”

  “哥......救我——”

  苏树猛地偏过了目光。

  只有红发的少女,那对白皙的双手,在花瓣纷飞洒落的婚礼现场之中,温柔地轻抚了上来。

  苏树凝滞地望着她。

  望着密里涅,她那柔软的指尖抚上来。

  为自己擦拭掉了,面颊上淌坠的泪水。

  密里涅那红色的瞳孔中,似乎荡漾着一圈圈奇异的环形涟漪。

  青梅竹马的面容。

  也似乎在这恍惚的梦中,逐渐变得与那位支配的女神,越来越相似。

  “你为什么,在流泪呢?克雷多斯......”

  人们犹如浪潮般的欢呼声中。

  父亲的欣慰而喜悦的视线里。

  眼前的雅典娜,对苏树微笑着。

  “明明我们......举办了婚礼呢。”

  轰——

  狂暴的、几乎激起一阵破空音爆的拳头,骤地砸向了新娘的那张脸。

  好似重锤,猛击镜面。

  广场、婚礼、花瓣

  乃至于周围的一切,都被瞬间击碎。

  裂纹如蛛网般在虚空蔓延,整片空间寸寸坍塌,从裂隙中投射出的光,呈现出了犹如梦境般迷幻的色彩。

  咔嚓——

  绚烂的梦境,终如镜面般破碎。

  “嘶......”

  “呼......”

  苏树扶着额头,长吁着粗气。

  在月光幽寂的王宫卧室内,缓缓地坐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钟

  身侧陡然传来了,让他血压一阵升高的、那熟悉而娇柔妩媚的女人话声。

  “为什么......要抗拒我呢,克雷多斯?”

  轻柔的、温润如脂玉般的双臂,微微裹缠上了少年的脖颈。

  女神那纤柔的皓腕,似凝霜雪,仿佛世间臻至工匠所倾心呕血的铸瓷,玉里泛金。

  他眼角抽搐着,缓缓偏过目光。

  旋即便对上了,那位似是乖巧地眨着眸子的、白皙的脖颈披散着橘色长发的......漂亮妩媚的美人。

  雅典娜。

  带着诡谲而莫名、温柔而微妙,同时又夹杂着些许威严与圣洁般的、一种属于女神的气场。

  橘发的女人,以几乎面贴着面的距离,无声注视着床榻的黑发少年。

  苏树:“……”

  带着微妙的笑容。

  雅典娜,轻轻捏起了少年的手,用自己柔软的脸颊,感受起了少年掌心的温度。

  抚摸、揉捏。

  作为人类无法抑制的本能。

  苏树几乎僵滞,五指微微颤栗。

  明明是无比清楚......这是梦。

  触感,却这般真实不虚。

  “克雷多斯

  “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僵硬?”

  像只温顺的宠犬那般。

  温柔地,用面颊摩挲着苏树的手心。

  琥珀色眸子的橘发女神,歪了歪头,微笑道。

  “手,也很冷呢......”

  “雅典娜......”

  黑发的少年,一字一顿地念叨出了她的名字。

  “你能不能......不要再恶心我了,这样的梦——”

  “与我无关哦。”

  在苏树有些凝滞的神色中。

  雅典娜如猫咪般,乖巧蹭着他的手心,微笑着轻声说。

  “我可没有,持有「梦」相关的权柄

  “这般精妙的、栩栩如生的梦境,不是我所制造出来的梦魇,你的确误会我了哦。”

  沉默中。

  苏树注视着她的眸子,就那样凝视了很久。

  却一丝谎言的涟漪,都观察不到。

  不......苏树早就已经明白了。

  对于这位女神来说,撒不撒谎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她根本就不具备着人的情感。

  凝望着雅典娜。

  少年的话音,有些发颤地响了起来。

  “那究竟是......谁干的?”

  这般梦魇

  这般地,让列奥尼达斯和密里涅,在自己面前,反复被杀死。

  最令人绝望之时,并非破灭的那一瞬。

  而是望着希冀的美好,在眼前破灭,那样倾颓无力的感觉。

  手心,震颤着。

  苏树将会,拧下那家伙的头颅,将其埋进奥林匹斯山的圣火中,焚烧上一万年。

  “我说过......你的家人们没有死哦,克雷多斯。”

  带着有些诡秘的微笑。

  犹如猫咪在请求主人的宠爱那般,雅典娜用面庞,轻柔地摩蹭着少年的手心。

  “他们,虽然被战争之恶魔杀死了。

  “但灵魂,却还徘徊往返着,呼唤着你。

  “你......非常地想要复仇吧,克雷多斯?

  “一瞬之间,你美好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

  “你复仇的怒火,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了,我看得见哦。”

  苏树的手心,猛地捏紧了她的肌肤。

  以至于微微抓出了,些许的血痕。

  然而

  雅典娜根本不以为意。

  因为,她是故意的。

  如果不被她允许,苏树不借助亚托克斯的特性,便根本伤不到她。

  橘发的美人,轻轻捧起了黑发少年的手。

  带着妩媚的,如同陶醉般酡红的神情。

  雅典娜微微舔袛起了苏树指尖的、那属于自己的血。

  望着眼前的、那双波光潋滟的琥珀色眸子,微微眯起,似是挑逗。

  除了怒火之外的、某种磅礴的欲望——恍惚地正在心中弥漫升腾而起。

  原本坚硬的心。

  似乎在变得柔软。

  某种柔软的东西。

  似乎在变得坚硬。

  哒。

  苏树猛地撇开了女神的手。

  “这些小动作,应该和你要说的话无关吧,雅典娜。”

  尽管,语气依旧无比地冷淡。

  但,就连苏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他的话音,貌似不自觉地放得轻了

  “继续说。”

  冰冷的、命令般,侮辱神的语气。

  却很快,得到了雅典娜的回应。

  “因为你这磅礴的,复仇的怒火。”

  橘发的美人,如丢不掉的宠犬那般,凑了上来。

  白皙的指尖,在胸口打着转。

  诸般如隔靴瘙痒般的小动作,微微撩拨着人的心弦。

  “所以......「复仇三女神」,似乎注意到了你呢,克雷多斯。”

  “「复仇三女神」?”苏树微微皱眉。

  “没错,复仇三女神——她们注视着世间一切的、妄图复仇的心脏。因而察觉到了,你这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雅典娜微笑着答道。

  “所以,我猜测——她们借助你父亲的灵魂为引,故意释放出了难以摆脱的梦魇,以此来进一步激起你复仇的火焰,令其燃烧得更旺盛。”

  “复仇三女神......她们现在在哪?

  “这样做,又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可言?”

  苏树自然不会相信雅典娜的一面之辞。

  这位智慧女神,从一开始就在循循善诱着他。

  但,苏树依旧问出了问题。

  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话语会暴露出更多的信息。

  苏树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鉴别其中的真伪。

  “她们,在「冥界」,那是地狱的最深处。

  “你父亲和密里涅的灵魂,也在那里,所以——这也是救回他们的唯一途径。

  “冥王哈迪斯,如今正镇压着整个冥界,不被地狱所继续污染。

  “死神纳塔托斯,则在辅佐着祂。

  “所有死者的灵魂,都将在冥河上摆渡往返,等待着生与死的轮回复生。

  “但......如今因为地狱里诸般畸诡的恶魔存在,现在很少有神,还敢直接前往冥界,就连我的眼睛也看不透,里面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雅典娜似笑非笑道。

  “所以,复仇三女神故意放出梦魇侵扰你,说不定,就是想让你前往冥界哦?”

  对此。

  苏树不置可否。

  复仇三女神、冥界、父亲的灵魂

  “雅典娜......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不也是引诱我去往冥界么?”

  没错。

  侵扰自己的梦魇

  这几乎是昭然若揭的陷阱。

  父亲和密里涅的灵魂,残留在冥界。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无论再艰难、再凶险,苏树也必定会前往冥界一趟,尝试救回列奥尼达斯的灵魂。

  “因为,是你想知道——所以,我才会告诉你的哦,克雷多斯。”

  橘发的女神,令人心醉地微笑着。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是不是,展现出了我合作的诚意呢?

  “你仔细回想的话,就会发现,我明明对你,一直有问必答着。

  “你的父亲不是我杀死的,你的家也不是我摧毁的,我还刻意地从阿瑞斯手上保护了你。

  “我的诚意,昭然若揭吧?

  “就连侵扰你的梦魇,其实也和我无关哦。

  “我只不过是,借助了你的梦魇,这样的好机会,来跟你深入沟通交流罢了。”

  雍容的女神。

  轻轻如兰吐息在少年的耳畔。

  “毕竟,我的神躯,可不方便直接降临到你的面前——你想要牵着我游街,也让我很兴奋哦,克雷多斯......但暂时,还不行呢。”

  “呵呵。”

  苏树根本不会相信雅典娜的任何话。

  无论那是谎言,还是真话。

  事实上

  最精妙的谎言,便是真话。

  抛开话语上的诱导,看一个人的目的,往往她的行为,更能够暴露出真相。

  “即便梦魇,不是你的作祟。

  “但如果,你真的如此具备着合作的诚意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在梦中取代密里涅?

  “又为什么,要天天晚上来恶心我,刻意诱导我的好感?

  “如果真的对我好的话。”

  苏树嗓声漠然地道。

  “那就,请滚出我的梦境——”

  “我拒绝。”

  女神不假思索的、微笑着的回答。

  让黑发的少年,微微虚起了深赭色的眸子。

  “......为什么?”

  风水轮流转。

  现在,居然轮到他来问为什么了。

  雅典娜这家伙,简直就像附骨之疽一样,阴魂不散。

  然而

  橘发的美人,所给出的理由,却让苏树的神情微微有些凝滞。

  “因为你们人类,看见了喜欢的东西,便会想要得到它,看见了钟意的对象,便会展开热烈的追求,不是么?

  “死缠烂打,持之以恒,锲而不舍

  “这样的事,不也很常见么?

  雅典娜歪着头,微笑着反问道。

  “所以

  “我觉得你,克雷多斯——你非常有趣,我很钟意。

  “如果原本,是因为游星的尖兵依附在了你的身上,我的确舍不得杀你的话。

  “但现在......我对你本人的兴趣,要远远高出了那柄聒噪的剑哦?

  “于是

  “——我在努力追求你,不是很正常吗?”

  “你......追求我?”

  苏树都快听笑了。

  “但我应该拒绝了才对。”

  “「拒绝」......那又如何?”

  像是听见了有趣的笑话那般。

  的漂亮美人,在床榻上跪坐起身,缓缓将脸颊凑过来,暧昧地抵住了苏树的额头。

  向下披散的橘红色发丝,有几根,被她咬在嘴唇中。

  她所喘出的气息中。

  仿佛带着橄榄枝的、馥郁宜人的清香。

  “我可是神——女神,克雷多斯。”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那是女神雅典娜的爱。

  「拒绝」,有用么?

  她眯着眼眸,笑着轻声开口。

  “神的心眼......可是很小的。

  “我要追求你,你的拒绝是没有用的。”

  “可惜......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只能让我觉得可笑,雅典娜。”

  苏树认为,自己有必要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攻击性。

  与女神的对视中。

  黑发的少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根本不是人啊。

  “连「愤怒」都不具备的你,又如何能够明白人的感情?

  “你想要支配人,却又不明白人的心。

  “那你到底,想要支配些什么东西?

  “是一堆会说话的、蠕动的肉块么?

  “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模仿行径——你妄图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拥有人的感情。

  “但,终究也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用尖锐的话语。

  苏树戳穿驳斥了她的一切伪装。

  那些情感,那些表达。

  不过都是,掩饰出来的面具。

  面对这种否定。

  这般比人格上的侮辱,要更残忍的东西。

  苏树不相信,她还能够保持平静。

  然而

  她依旧,只是微笑着。

  “你真的......越来越让人感到有趣了。

  “没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哦,克雷多斯。

  “我们,本来就不是人,而是......「舰群」。

  “我们诸神的程序里,本来就不具备任何的感情。

  “所以

  “我在用我的智慧,努力地学着哦。

  “我越模仿,越想要把你们的神经、把你们的心脏,给一寸寸揉碎开来......观察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副的构造。

  “然而......我做过了。

  “却——什么也没得到。

  “那堆有机质里,究竟是怎样蕴含着......你们人类,称作为「心」的东西?

  “还是说。

  “「情感」?「灵魂」?

  “这些东西,即便是被誉为智慧女神的我,也的确......感到了非常困扰呢

  “那么......”

  在黑发少年,那几乎凝滞的表情中。

  女神的嘴唇,缓缓地靠了上来。

  感受着。

  那样的柔软。

  短暂地彼此触碰,而又顷刻分开。

  支配之女神,雅典娜,她微笑着,轻声说。

  “——能不能......教教我呢?”

  苏树怔神地望着她。

  望着眼前的这双眸子,幽邃的涟漪,犹如想要将人沦陷其中。

  层层叠加的环形瞳孔。

  如琥珀般,摄人心魄的眼眸。

  “也许,我的确没有人类的「心」

  “那你,能帮我观察一下,我的「心」,究竟是怎样的么,克雷多斯?

  “只是

  “在这样的梦中,要拆开「心」,貌似是很困难的。

  “那么,先仔细观察观察,我的手怎么样?”

  橘发的美人,轻声说着。

  微微用柔软的掌心,扣住了少年的五指。

  “彼此的每根手指,都有多长?

  “手心在发凉吗?还是很温暖?

  “克雷多斯,据人们说,手心的温度,在传递着心脏的温度哦?”

  苏树的手掌。

  开始微微渗出了汗水。

  “接下来是,耳朵的形状?

  “我的耳朵好看吗?

  “据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那,我们的眼睛有好好在注视彼此吗?

  “你的嘴唇,很柔软呢。

  “那么,我的嘴唇,柔软度又是怎样的?”

  被人们拥簇为雍容的、纯洁的、智慧的女神。

  牵引着少年的手心。

  探索着,她的那颗神之心。

  揉捏她的耳朵、彼此对视、用指尖按压她的嘴唇。

  雅典娜,轻轻张口,用微妙的力道,咬住了少年的拇指。

  “克雷多斯你,有被咬过手指吗?”

  咬手指

  苏树已经,无法组织起通畅的语言。

  “没有啊......那么,请好好记住哦。”

  层层叠加的环形瞳孔,琥珀般蛊惑人心的眼眸。

  “就算我,不在你的面前。你也可以,靠咬手指的感觉记住我。”

  苏树:“……”

  现在的自己。

  脸上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无法描述。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惊惶失措过了。

  在这一瞬间。

  不再是,主动地攻略他人。

  对雅典娜而言。

  自己,才是那个被攻略的对象——

  颤栗的手指。

  暧昧的温度。

  卧室窗外,幽邃夜色所投射下来的皎洁月光。

  与汗液一起,渗出而滴坠。

  是......心动吗?

  不,是......震撼吧。

  毋庸置疑,是一种,令苏树感受到震撼的东西。

  “……我记住了。”

  黑发的少年,轻声说着。

  玫瑰色的嘴唇松开拇指,唾液在半空拉成丝线,扣住的五指被牵引向下,攀上起伏的弧度。

  “现在,能稍微感受到我的心了吗?克雷多斯。”

  凝滞的目光难以偏移,迟钝的神经无法回答。

  面对着眼前的女神。

  苏树只是,艰难地挤出了那句话。

  “我无法信任你......”

  “那便,不信任吧。”

  面对少年的回答。

  雅典娜,她只是微笑着说。

  “但我,一定会得到你这件稀世的宝物。”

  亚托克斯,说的没错

  ——自己......玩不过她。

  苏树闭阖上了眸子,在心中发出了呼唤。

  “亚托克斯......”

  “啊↘......来了,我还以为,你可能都不会呼唤我了呢,克雷多斯。”

  “你觉得......我会沦陷么?”

  “啧......也许不会?毕竟我是一把剑,我也不懂人心。”

  亚托克斯慵懒的话声,在苏树心底响了起来。

  “但......她在潜移默化地侵蚀你的心智。

  “她的身上,飘荡着一种让我非常讨厌的味道,就像......那些地狱里的蛆虫一样。

  “这次,你留给我的观察时间足够久,所以共享着你念头的我,已经察觉出来了——

  “雅典娜,她似乎有着一种非常畸诡的能力。

  “你只要......对她的警惕稍微松懈一点,心底产生出类似于「她人好像还不错」、「她看上去很美丽」、「她带给了我快乐」,这样的念头

  “——你的心智,就会逐步沦陷,会被她慢慢支配。”

  似是联想到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亚托克斯,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

  “就像我......玩不过暮光星灵一样。

  “克雷多斯,你玩不过坏女人的。”

  苏树沉默了片刻。

  “下次我进入梦境,亚托克斯,若再看到她,便尽快用痛苦唤醒我——尽你的最快。”

  “真是残忍的解决方式......但,我喜欢。”

  亚托克斯嘶哑的笑声,缓缓响了起来。

  “那你可要......坚持住了——”

  在橘发的女神,那稍显怔神的表情中。

  黑发的少年,推开了她的身躯。

  她恍惚地凝望着。

  苏树那深赭色的眸子,冰冷地注视她。

  “雅典娜

  “我承认,你的确很有魅力。

  “然而

  “我厌恶虚伪——至少在彼此相爱的、那样亲昵的关系中,无法接受。

  “你的诱导,你的欺骗,你所精心设计的、刻意的谎言,或许你并不觉得存在任何的破绽。

  “但......我仍旧能感觉得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心」。

  “这种事,你很难明白吧?

  “因为啊

  “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件、非常想要得到的,「稀世的宝物」罢了。”

  在橘发美人恍惚的目光中。

  噗嗤——

  苏树再一次地,用魔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胸。

  剧烈的、犹如灼烧灵魂般的疼痛。

  即将令他,从这幻梦中所惊醒。

  雅典娜凝滞地望着。

  望着黑发的少年,颤抖着抬起了视线,冲着她,吃力笑了一下。

  “我不是......你的物品......”

  他咳嗽着,断断续续地道。

  “——永远,都不是。”

  ——————————

  “她曾以为,她能够轻易抓住,而囚禁在鸟笼里的东西。”

  “在她的面前,宁愿自由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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