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的心,早已属于摩根 8K5_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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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我的心,早已属于摩根 8K5

  听着梅林那凄惨的哀嚎。

  圆桌们的心中并无任何同情,反而涌现出了难得的快意。

  不列颠尼亚两千多名骑士的性命......以及圆桌们如今这臂可活用于下一次的惨状,都几乎全然是梅林所一手促成的。

  被斩断了一只手,不说还能不能接上。

  即便接上,今后也几乎别想拿起剑了。

  自己发起的围杀,那结果自己应当承担,圆桌们没有任何怨言。

  但,那些被施以狂化的骑士呢?

  有的人本来可以逃走。

  却就那样,被这只梦魇无情地当做了消耗品。

  作弄着人心与人命的家伙,不配得到同情。

  只是,他们完全拿梦魇没有任何办法,几乎是不死之身的体质,以及那足以欺骗世界的幻术,想要报复根本无从谈起。

  此时此刻,听见他的哀嚎,所有圆桌的心中,都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瞎得好!

  阿尔托莉雅的神情,甚至较之圆桌还要更冷漠。

  如果是以往的莉莉,她会为这位导师关切忧心。

  但此时此刻的亚瑟王,眼中早已没有任何的怜悯。

  她憎恶欺骗。

  所以,当梦魇对她说出,“我几乎没有对你说过任何谎话”时。

  阿尔托莉雅立刻就已经明白了——阿尔文说的全都是真的。

  当一个人着重强调自己没有触犯法律时。

  说明,他并不具备道德。

  梅林似乎,还为自己这样得体的理由,而感到了非常的愉悦。

  因为他「几乎没有说任何慌」。

  所以,他也认为自己「几乎没有犯任何错」。

  当金发少女对他说出,“梅林,我对你很失望”时,梦魇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似乎感到了非常困惑。

  为什么?

  我明明九成九都说的是真话。

  为什么?

  我只是为了将你引导上王的旅程,莉莉。

  为什么?

  我明明在做着,将世界扳回正轨,这样无比正确的事——

  然而

  “最大的谎言,便是未述尽的真实。”

  带着汹涌的反胃与恶心,阿尔托莉雅将石中剑刺入了贤者的肩膀,割断了自己大氅丢给了梦魇,那是象征着彼此今后关系的一刀两断。

  然后......原路返回的她便被困在了那妖精森中,只能眼睁睁目睹着骑士们围杀阿尔文。

  愤怒、无助。

  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局。

  放自己出来,正是因为......梅林清楚,自己一定会开口救圆桌。

  这样的事实,更让阿尔托莉雅感到了无比的寒心。

  “我只是你一件用完就丢的工具吗?梅林。”

  双眸失明的梦魇已经无法回答她的问题,那幻象直接瘫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了,化为了飘散的花朵。

  大地再次迎来了寂静的幽夜,麦野们都失去了它们的色彩。

  苏树提着剑那样一路走去,将边沿骑士们的尸体都尽数焚没。

  尘归尘,土归土。

  生于不列颠,也尽数归于不列颠。

  秋意的微风轻抚着他的银发,却拂不走那些染血的痕迹。

  最后,苏树伫立在了,麦场之上那一具斑驳的木桩前。

  他种田时每隔上那么几天,都会来这练剑场上静静地站上一会儿。

  抚摸着上面粗糙的剑痕。

  “到了,应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吧?阿尔托莉雅。”

  金发少女嘴唇翕动着。

  是的。

  还能有怎样挽留的言辞,能够留下他呢?

  还能有怎样惋惜的话语,能够说服他呢?

  她是亚瑟王。

  是不列颠的骑士之王。

  围杀卑王伏提庚之子,两千多名骑士尽数战死在麦场,圆桌骑士们皆被斩去一臂。

  她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梅林一定会将其宣告出去的,为的就是逼她回去,走上“正轨”。

  之后,面对盎撒大军的冲击,各郡军心涣散的防线必是岌岌可危。

  急切需要她这位亚瑟王,带着残败的圆桌赶紧回去稳定局势,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所以

  分别的时刻已经到了。

  那么,最后

  阿尔托莉雅握紧了剑柄,举起了剑,站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我能击败你呢,阿尔文前辈......”

  她的话,一开始还带着颤音。

  但越往后,便变得越来越坚定。

  “即便你现在负伤,即便我胜之不武。我也要阻止你,我要证明给你看

  “——如果我击败你,那我便比你更强。

  “不需要你去奔赴地狱,我自己一样便可以挣脱那命运。”

  她也成长了很多。

  她也经历了无数的挫折。

  她也从天真而稚嫩的少女,成长为了如今闻名岛屿的王。

  苏树当然看得出来。

  如今的阿尔托莉雅,比整个圆桌加起来还要强得多。

  那是世界的意志对于红龙之子的加持,她的成长速度几乎快要与究极生物的自己追上持平。

  “我看见了你的决意,我听闻到了你的声名。

  “我一直关注着你,我和艾克托讨论着你的事迹时,老人家他会露出欣慰又复杂的表情。

  “你要证明你的成长,那就来吧,真是让人怀念的战斗啊......”

  苏树提起了剑。

  “「若还无法得出结论,」”他说。

  “「便用剑来寻找答案吧。」”她说。

  嘭——

  大地在震颤,麦野在摇曳。

  连绵不息的震荡波一层接一层地在地面扩散开来,那是两位龙种之间无比狂暴的发力在践踏着大地。

  苏树单手持剑高举,以侧身示人,看上去仿佛浑身破绽。

  阿尔托莉雅双手手持选王之剑,大开大合地劈斩而去,她早已知道自己不必顾忌,她早已第一时间倾泻出了自己的全力!

  面前之人,究竟是一座如何难以逾越的高山,攀登了上千遍的她,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

  但......为了拯救你,前辈。

  我必须,要将你翻越!

  铿——

  选王之剑与螺旋之剑彼此碰撞相交,剑的话语,比口头的话语更能传递心意。

  承袭着他曾经的教导。

  阿尔托莉雅直感全开,龙之炉心几乎如战鼓轰鸣。

  每一击都挥斩向对方最薄弱之处,每一击都灌注着致死的决意,杀气腾腾的招式没有任何的保留可言。

  然而

  对方却只是始终单手握剑,就那样有些悲哀地望着她,轻描淡写地挡下了自己的所有攻击。

  防御。

  防御

  防御——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攻击我!阿尔文前辈!”

  被轻视的愤怒,头一次从心底涌起。

  手中的选王之剑辉光爆绽,金发少女发出了愤懑的质询。

  “你不是说,无法杀人的剑,亦无法守护人吗?!那为何不主动攻击我!”

  “因为你的手腕在颤抖,阿尔托莉雅。”

  欸......?

  什么

  自己握剑的手......在抖

  ......为什么?

  明明我都已经遵循了你所有的教诲,明明我现在杀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动摇,明明我的剑术早已形成了本能

  ——为什么......我的手还会颤抖呢?

  “因为你没有信心能够战胜命运,因为你太畏惧着我会死亡的结局,因为你一直以来所抱有的信念,从来都只不过是「牺牲」罢了,阿尔托莉雅。”

  一如既往地。

  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自己的心。

  “你从来都在想着别人,从来都不会关心自己,你从来都抱着那样一种扭曲的、病态的、牺牲欲。”

  铿——

  “你是高洁的骑士没错,但你在骗我,更在欺骗着你自己。”

  铿——

  “你的心在动摇。

  “所以剑,又怎么会稳固呢......”

  “你说这些谁又懂啊!”

  铿——

  体内的龙血在嘶鸣,迸发的炉心在咆哮,阿尔托莉雅高高举起了选王之剑,在夜幕下发出了有如狮子般的怒吼。

  “必胜黄金之剑!(Caliburn)”

  轰——

  一道无比灿烂夺目的巨大辉光猛地冲天而起,将夜晚稠浓的云层荡扫得犹如白昼。

  远处被同伴搀扶行走的高文怔怔抬起头,那是他如今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令人万分瞻仰的光辉。

  “吾王......”

  然而,下一秒钟

  苏树抬起手。

  将那劈斩而下的,绚烂璀璨的巨大光束,自中间一剑拦腰斩断。

  咔嚓——

  光芒消散。

  象征着王之尊贵的选王之剑,就那样断裂了开来。

  剑尖坠落到了地上。

  持剑的少女,也那样怔怔地跪倒在了地上。

  选王之剑,断了。

  上午刚刚拔出的剑。

  傍晚就断了。

  “你的心在动摇,所以剑也在颤抖,阿尔托莉雅......你败了。

  “你并不认为你能与世界为敌,你只是想牺牲自己,来拯救我罢了,而我始终坚信我的理义。

  “我不会刻意去追寻牺牲,更不会想着去伤害自己,因为我要和我所珍视的人们,一起幸福而平静地活下去。

  “即便是世界的意志

  “我也要令祂,低垂下头颅。”

  漆黑的骑士,就那样缓缓地,从跪倒的、茫然的、表情恍惚的金发少女旁走过。

  “再见了,阿尔托莉雅。

  “我一定会,拯救你。”

  “阿尔文......前辈......不要......”

  阿尔托莉雅伸出手。

  就那样拉扯住了他。

  因为,不想让他朝着地狱前进。

  少女几乎是颤抖地、发出了最后苍白无力的挽留。

  “我,爱着你啊......”

  咔哒。

  那条本就破碎不堪的臂铠,被陡然拉扯得脱落,跌坠到了地上。

  然后,露出了他鲜血淋漓的左手。

  望着无名指上的......那一枚誓约之戒。

  阿尔托莉雅的目光几乎凝滞。

  带着复杂的表情。

  苏树铁灰色的眸子凝望向了她,轻声说。

  “......抱歉,我已经订婚了。”

  繁星黯淡地闪烁了起来。

  夜幕仿佛在被扯动。

  苏树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他的头顶,一道幽暗的阴影骤地撕扯了开来,从中扑出了熟悉的、魔女那柔软的身躯。

  “阿尔文!我逃出来帮你了!气死我了,薇薇安那个死精灵——”

  苏树抬起手,轻轻接住了她。

  “你没事吧?啊!脸上怎么这么多血?!你!你受了很重的伤?!阿尔文,我现在就给你治疗——”

  摩根慌乱地、焦灼地抚摸着银发青年浑身的伤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样心慌意乱的魔女。

  也实在显得尤其可爱。

  苏树就那样微笑着,铁灰色眸子温柔地凝望着她。

  终于......魔女察觉到了。

  摩根:......欸欸?

  “......战斗,已经结束了欸?”

  “嗯。”

  苏树轻轻低垂下眸子,吻了吻她的柔软嘴唇。

  “已经结束了。

  “梅林被我夺走了千里眼,那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阿尔文......”

  梦魇遭了大难,本来该无比高兴的事情,但摩根现在根本一点都不关心。

  看见苏树这浑身淌血的模样,便知晓他之前究竟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妈的!伏提庚那个老东西呢!他特么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啊!这么久还没赶过来!”

  摩根气结,自己好歹是被解场了,你这爹是被除外了是吧?

  “吞噬光芒的魔龙?!他干脆换个名字叫圣龙吧!”

  “......那也不是不行。”

  气流开始涌动。

  魁梧的、仿佛一座山峰那般庞大的白龙缓缓从天降,落在了麦场之上。

  “我看到了虚假的画面......那是梅林的幻术

  “实在大意了......抱歉,为父来晚了,阿尔文。”

  竖瞳绽放着威严的金芒。

  白龙发出了自责的叹息声。

  “嗯?你那柄剑是......”

  “没关系......已经全都结束了,老爹,回去说吧。”

  苏树知道,这根本怪不了摩根,更怪不了伏提庚。

  通过各种潜移默化的巧合。

  世界竭力地制造出了,这么一次围杀自己的机会。

  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以后我会更谨慎地行动,您放心。”

  一家三口终于汇聚到了一起。

  伏提庚的龙躯伏趴了下来,用身体给两人当做靠背支撑。

  摩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给苏树擦拭着脸上的血。

  气氛祥和得有些诡异。

  只是......总莫名觉得,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一人、一龙、一魔女。

  三双眸子全都侧过目光,望向了那跪倒在地上的、怔怔愣神的金发少女。

  “......红龙之子?”

  伏提庚的龙瞳微微眯起。

  “嗯......”

  苏树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呃,只要微笑就可以了吧?

  摩根一时间亦有些怔神。

  看着眼前那张和自己几乎九分相像的面庞,她可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妹妹啊

  ——只不过,这跪地的、狼狈的姿势是什么回事?

  眼眶好像还噙着泪、略微显得稍有些浮肿。

  看她的样子。

  好像一条没人要的、可怜的小狗啊

  “阿尔文,你欺负她了?”

  “呃......欺负?”

  苏树有些复杂地偏过了目光,望向了身前怔怔出神的阿尔托莉雅。

  “......也算吧。”

  “阿尔托莉雅......莉莉么?”

  摩根走上前,带着怜惜的神色蹲下了身,拭去了金发少女脸上的泪痕。

  阿尔托莉雅怔怔抬起视线,有些茫然地望向了......眼前这张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脸庞。

  她知道,自己有一位姐姐。

  ——那是阴险狡诈的......不列颠的魔女?

  “有些......生疏么?初次见面,莉莉,我是你的姐姐,摩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摩根偷偷叹了口气。

  因为当初害怕被梅林察觉到,影响阿尔文的拉拢大计,她一直都刻意回避着自己的这位妹妹。

  想了想,摩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镜子,那是她精心打造的魔术礼装,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将其塞进了金发少女的怀里。

  “别客气,一点小的见面礼,呃,莉莉,你父亲尤瑟他......他怎么样了?”

  “父亲......?”

  阿尔托莉雅有些生疏地念叨着这个词汇,恍惚地回答着,

  “梅林说......三年前病逝了。”

  “......这样啊。”

  报复的心绪,早没有以往那般强烈了。

  先王病逝的消息被摩根得知。

  魔女发觉,自己竟没有释然、没有欣喜、亦没有感到任何的悲戚。

  仅仅是,听到了这样的内容,然后发出“这样啊”的一声。

  继而意识到,那家伙终于死了啊。

  因为,已经不再在乎他了。

  这才堪称是,最残忍的报复。

  相比于尤瑟的死讯。

  摩根更关注的事情,反而是

  ——这样说来,自己的妹妹从小不就是个孤儿了么?

  “......啊啊,这简直也太可怜了吧。”

  摩根张开双臂,拥住了她,把金发少女的脸庞按到了自己饱满的胸怀上。

  这就是

  阴险狡诈的......魔女吗?

  的确很凶险,的确很......大。

  感受着脸庞所接触的温润。

  那是阿尔托莉雅从未体验过的、柔软又慈祥的......母爱。

  因为太舒服了。

  头顶的呆毛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如果有空的话今后可以常上门——呃,抱,抱歉,我忘记了......”

  一想到自己家是哪儿。

  摩根顿时有些尴尬。

  请亚瑟王入伦蒂尼姆做客,这不纯纯鸿门宴吗?

  “欸欸......对,你跪在这儿干什么......”

  魔女万分唏嘘地把这位妹妹给拉了起来,顺手放出一道流动的阴影,为她洗涤去了身上尘垢。

  对啊,跪在这儿干什么?阿尔文欺负她了?

  魔女想了想阿尔文那微妙的表情,以及此时此刻的场合

  魔女:!

  她明白了,这是在诀别呢

  摩根顿时有些尴尬地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拉扯住了苏树的手。

  “抱......抱歉,姐姐我刚才脑子有点混乱......”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望着她。

  望着这位不列颠的魔女,那右手上与前辈款式相同的誓约之戒。

  苏树挽过双臂,直接将摩根抱进了怀里,身上的血污直接黏糊得魔女满身都是。

  摩根舔了舔他的血。

  他吻了吻魔女的嘴唇。

  “抱歉......阿尔托莉雅,事情就是这样。”

  苏树不知道该如何述说......这般对她而言堪称残忍的真相。

  但,当断不断,则是对双方更深的伤害。

  “我已经订婚了。

  “我......无法接受你的爱,对你也没有任何的爱,如果要说有什么感情的话,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同情和怜惜。

  “我的心,早已属于摩根。

  “我们今天......回家举行婚礼。”

  苏树握住了魔女的手,他们的戒指彼此摩挲。

  阿尔托莉雅茫然地伫立着。

  她茫然地伫立在麦场之上,像是一具僵硬的木桩。

  伏提庚那古奥森严的黄金瞳凝视了她片刻,旋即,瞥向了自己的儿子。

  “放她在这儿吧......她的圆桌会来接她的。”

  苏树抱着魔女,登上了伏提庚的龙躯。

  “我们走吧......老爹。”

  那个人,最后回望了她一眼,苦笑地摇了摇头。

  “再见,阿尔托莉雅——”

  龙翼挥动带起的狂风,吹拂过了阿尔托莉雅的金发,将她精致的面庞抚得有些凌乱。

  看上去幸福又安详的、一家三口的身姿映照在少女的深绿色的瞳孔,在那皎洁无云的夜空,终于湮灭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点。

  酸楚。

  怀疑

  质询——

  阿尔托莉雅低下头,怔怔望向了自己的掌心,那是一柄折断的、再也无法续接上的剑。

  为什么......他喜欢那张和自己面容相仿的脸,却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明明他还想要拯救自己,却不爱自己?

  为什么......他要那样耀眼地挤进了自己的人生,最后却又抛弃自己而去?

  “因为,你没有摩根出现得早,更没有摩根强大罢了。

  “因为你太弱小了,莉莉,所以,你没有办法把阿尔文给抢回来。”

  在这最迷茫的时候。

  梦魇那温柔的嗓声,就那样在耳畔响了起来。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偏过目光,梅林那闭着眸子的,虚幻的身影伫立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灰颓发白的瞳孔,不再有任何的神采可言。

  而是淌着,幽紫色的血。

  少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滚。”

  “哎呀呀~我知道我现在被你讨厌着,莉莉,但我从来有对你说过没有根据的话吗?”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这不是人的东西......”

  她的身躯颤抖着,暴怒地吼道。

  “我让你,滚啊——!!!”

  轰——

  龙血在嘶鸣,炉心在震荡,红龙的气势骤地爆涌而出,阿尔托莉雅猛地投掷出了手上的断剑,骤地将梅林的脸击碎成了一滩绚烂的花瓣。

  “呼......呼——”

  她喘息着。

  无助地、悲哀地喘息着。

  深绿色的湖泊剧烈地荡漾着,都被她努力地扼制住了,哭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没有必要再哭了。

  孤寂的夜色下。

  梦魇的身影,轻飘飘浮现在孤寂的少女身边。

  “你看......莉莉,所有人都离你而去了,只有我还陪伴在你身边。”

  “不。是凯哥、还有艾克托,甚至阿尔文,是他们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你,不配。”

  带着厌恶的表情。

  阿尔托莉雅开始快步地离去,梦魇像则是一道鬼魂那样,漂浮在了她的身侧。

  梅林失去了自己的千里眼和眼睛。

  如今他的视野之中,只剩下了一片枯槁的死灰色,勉强能够辨认出眼前的一些模糊的轮廓。

  就像3D区失去了耶路撒冷,下饭失去了任何的配菜。

  他虽依旧能够嗅闻到情绪的芬芳,却不再能够......亲眼目睹到任何的乐子。

  这般沉寂、这般无趣。

  这终于让梅林感受到了......那从未体会过的,名为怨恨的情绪。

  梦魇的心并不理解什么叫怨恨,但他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人。

  想要看到......阿尔文最凄惨的结局。

  这样在妖精森里颤抖着、蜷缩着的梅林,仿佛感受到了世界的意志。

  顺从着那冥冥的指引。

  他,再一次地来到了阿尔托莉雅的身边。

  梦魇的眼睛是被废了没错,但,他最拿手的幻术还在。

  所谓的幻术。

  也就是蛊惑人心之术。

  “其实,真的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办法,莉莉。

  “让你能够活下去,阿尔文也能够活下去,你们能够,宁静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金发少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放缓了。

  她没有说任何话,但这无疑是她的心结。

  趁着那迷惘的空隙。

  梅林腐蚀起了她的心智、诱导起了她的思想。

  梦魇毫无顾忌地展开了,自己对于人心的蛊惑。

  “那便是

  “——只要杀掉......伏提庚和摩根就好了。”

  “杀掉......”

  阿尔托莉雅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伏提庚和摩根?”

  “没错,就这么简单,杀掉你那伯父和姐姐,你就可以和阿尔文在一起了。”

  梦魇开心地笑了起来。

  “伏提庚是这座岛屿的化身,杀掉伏提庚,神代衰退的事项便无可阻挡,无力回天,世界便不会被剪定。

  “杀掉摩根,你就可以和阿尔文在一起,他除了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

  “所谓的怜悯......其实就是爱啊,他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他有了摩根。

  “除了摩根以外,你们的感情,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深厚不是么,莉莉?”

  “一个魔龙、一个魔女,身为骑士王的你,本来就应该要除掉他们这种恶人的吧?

  “即便神代衰退潮落,你也可以和阿尔文,一起待在那星之内海,幸福而平静活下去......”

  没错。

  此乃真话。

  世界上最精妙的谎言,就是真话。

  因为事实,真的如此。

  伏提庚和摩根如果死去,那么,神代必定衰退,世界不会被剪定,阿尔文就更只属于她一个人。

  潮涌出的想法......占据了大脑。

  「我不能做那样的事。」

  想要说出这样的话,拒绝这个恶心的家伙。

  然而,莫名地

  金发少女张开口,内容却变成了——

  “我没有那样的力量。”

  阿尔托莉雅恍惚地想着,对,没错

  “我的剑折断了。”

  “剑本来就是要折断的,莉莉,不如说,断得越早越好。”

  梦魇这样微笑着说。

  在那苍白灰翳的瞳孔中,闪烁着怨毒。

  “折断的不过是黄金之剑,而你将获得的是......整个世界。”

  牵引着金发少女。

  阿尔托莉雅一路前往了,那鲜花绚烂盛开的梦境中。

  “我要拯救你,阿尔文......”

  “你在拯救我,阿尔文......”

  魔女轻抚着他身上的伤痕。

  他将她从那憎恨的漩涡中挽出。

  他铭刻下与她此生相守的誓言。

  他在夜幕下牵起了她的手,用自己的热度温暖着她的心。

  她从此不再是令人畏惧的怪物,而只是他一个人的魔女。

  没有任何人祝福,没有任何人期待,更没有任何人希冀。

  唯有月色与夜色的窥视下,举行着无人见证的婚礼。

  当斑驳的血迹被她逐渐洗净。

  当浑身的伤痕被她寸寸抚平。

  苏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魔女的脸庞。

  深秋那皎洁的月色从窗沿泼洒而下,照亮了她被薄纱遮盖的面庞。

  幽蓝色的湖泊微微荡漾着,倒映着那璀璨夺目的繁星。

  她像是夜一样,幽邃而神秘。

  令与影相随的魔龙之子,也为之沉溺。

  黑色代表至死不渝的忠诚,因此,魔女为自己所挑选的婚纱,当然是黑色的。

  纹理边花臻至华美的长裙拖曳在被榻上,那些被黑纱若隐若现缠绕住的白皙肌肤,如同无暇的软玉,让人想要伸手触碰。

  侧位开叉的礼服,撩起显露出笔直修长弧线完美的腿,顺着这条绝景般的道路,似乎将要通向幽邃的深处。

  幽蓝色的静谧湖泊,那样颜色的眸子——旺盛、成熟、羞赧。又似蛇蝎,禁忌、诱惑、致命。

  那些线条、那些轮廓。

  那些凹凸有致的弧度。

  苏树每一寸都早已拂过无数次,但仍旧如同登临天堂的阶梯,令人不住地妄想攀附。

  “我想,生一个女儿,阿尔文

  “不,不对

  “——现在应该叫,夫君?”

  在耳畔厮磨微微喘息着。

  魔女伏趴在了被榻上,朝着这边撩起了自己漆黑的裙摆。

  在那幽邃如夜的织物之下。

  是那空无一物的人间绝景。

  魔女回过头,冲着夫君媚笑。

  苏树呢喃自语道。

  “让我死了算了......”

  ——————————

  简简单单1W6,差不多八更了。

  “不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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